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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7章 算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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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战霆巡视完了田地,正要赶回草棚,半道上却遇见个不认识的农夫,神情慌张的跑来对自己说,含珠被梁家公子缠上了。农夫神情焦急,语无伦次的说了一遍,大意是梁钦拦下了含珠,战茗也插了一脚。

    他今日带小妻子出来本是好意,却没先到半路杀出来一个梁钦。他知道梁钦一贯的德行,但好歹战茗跟在含珠身边,想来不会闹出多大的动静才对。

    饶是如此,他仍旧心神不定,谢过赶来报信的农夫便匆匆往事发地飞奔过去。短短的路程他脑海中闪过了许多种可能。含珠被他们气哭了?或是两方仍然吵得不可开交。最糟糕也许是战茗那个冲动的丫头跟人家打起来。但他怎么也没料到会是眼前的一幅场景。

    果然这就是人生处处有惊喜么。

    他赶到的时候正撞见小妻子犹如泰山压顶,死死压住了梁钦不说,还来了一招撞南山,竟然活生生把那个身体壮硕的梁钦撞晕了。他活了这二十多年征战南北,也算是见多识广,但东照如含珠一样彪悍的女子,再无第二。

    如果她生在胡突,一定是草原最英勇的女战士,说不定还会成为部落的首领,与自己在战场上兵戎相见。但还好她是许侯府的小姐,现在是自己的夫人。

    打人就罢了,这梁钦估计也是活该。把人打晕了也罢了,这梁公子身强体壮,死不了。但这姿势未免.....自家夫人压着一个男人,虽然是一个被打晕的男人,但还是让战霆心里不悦,甚至在瞬间有些明了含珠那日看见赫连蓉的感觉。

    他推开梁钦的家仆,目不斜视的盯着某人的背影喊出了她的名字。

    果然,被点名的人小脑袋一缩,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才缓缓回过头来,露出一张沾满灰尘可怜兮兮的小脸。

    “夫君?”

    许含珠尽量表情自然一点,并且迅速的松开了掐着梁钦手腕的小爪子,这才拍拍手准备起身。

    可跪着压制对方是在是一个别扭到了极点的姿势,这才不一会的功夫小腿就酸麻不已。她晃晃悠悠的站起来,却体力不支的要摔倒。战霆长腿一迈,瞬间移动了她身边。长臂一展,将大战了一场凯旋而归的霸王花揽进怀里,两手稳稳的拖住了她的腰。

    刚才的不安与愤怒一扫而空,突然间盈满的安心不受控制的变成涓涓细流,急于寻找奔泻的出口。它流经四肢百骸,最后暖了心窝和手脚。后知后怕的人这才觉得手脚发抖,只有靠着对方宽阔的肩膀才能稳住心神。

    许含珠仰起脸可怜兮兮的告状:“夫君,坏人欺负阿茗。”

    战霆眉头微蹙,双臂脊背化作屏障挡住了其余闲杂人等的视线。他以为小妻子会告状说梁钦欺负了她,却没想到她是替战茗告状。于是反问道:“怎么,他没欺负你么?”

    “哼,他敢!”许含珠冷哼一声,还抬手作势要打人一般往梁钦的方向指去。

    若是没见着今日的战况,战霆绝不相信他看似柔弱的小妻子能放倒一个壮硕的男子。但今日,他可算是大开眼界。虽说这事情实在不符合规矩,但他看着小妻子护着战茗的样子,心里却温暖欢喜。她是将阿茗看做了家人才会这样拼命相护吧。

    战茗看到嫂子的壮举,心里大写的跪服。但这衣衫凌乱的样子实在不好看,便上前道:“哥,嫂子,我们回去吧。”

    战霆点头,冷着脸对一旁不知所措的梁府仆人道:“回去转告梁知州,他若有什么意见,我战某在府上恭候大驾!”

    两个家仆话也不敢说,架起他们那出尽洋相的倒霉公子,一溜烟往回去了。

    马车上,战霆取了干净的帕子,先将小妻子的手细细擦拭了一遍,战茗两次想说话,都被他板着的脸堵了回去。

    这次算她们俩走运,梁钦并没有带着成群的家仆出来。也是含珠不知者无畏,这才没酿成大祸。可今日没有梁公子,只怕日后遇上些什么阿猫阿狗,也要一言不合就打过去么?

    许含珠看着战霆脸色发黑,但她却不后悔这样教训了梁钦,谁让他说些难听的话讨打,反正她没错。

    战霆手里的帕子没有用水打湿,直接擦拭手掌还有些不舒服,许含珠刚才从路上滚落,手掌挨着土地,里面细碎的石子擦伤了柔嫩的掌心,有些微微刺痛。她缩了缩手,这才细弱蚊蝇的嘟囔道:“嘶,疼。”

    握着小妻子的手,战霆也忍不住心疼。她这一架打的勇猛,可看起来是毫无章法的,这才会弄得自己也受了些伤。虽然自己一言不发,却还是听闻她喊疼后动作又轻柔了一些。

    许含珠却耐不住这样的“冷暴力”。她想来觉得早死早超生,干脆抽回了手掌,又气恼的告状:“夫君,是坏人欺负阿茗!”

    可战霆的心思却不在她告状的话上。这些时日,她这夫君的称呼倒是越来越顺口了,这倒是不错的表现。他收回帕子,这才缓和了脸色。也是他看到含珠与战茗没有吃亏,他这才能好好的坐着听含珠说话。若是那梁钦敢动她们一下,他必定让梁钦付出代价!

    “今天到底怎么回事?”他拍拍小妻子后背,安抚了她的情绪,这才对战茗发问。

    “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,我过去的时候,那个梁钦已经拦着嫂子了。后来,他又说话难听,嫂子是护着我才打了他。我才不道歉!”

    战茗提到梁钦就来气,说到最后横着脖子,一副我最壮烈的样子。

    “谁说要你道歉了,不是你们的错凭什么道歉。阿茗,在你眼里我是这么不明事理的哥哥吗?”

    战茗从下到大闯祸无数,也无数次被哥哥拎去乖乖道歉,以为今日也是同一个套路,傻了半天才啊的一声问道:“我还以为你还跟以前一样,让我去道歉。”

    “我以前让你给人家道歉,是因为你真的做错了,我希望你是一个明辨是非的人。但我也绝不允许有人欺负我们战家的人!”

    许含珠听他说这话虽然语气平淡,但却无端透出几分杀伐之气。她打晕了人,说实话还有些担心人家找上门来。但看战霆这架势,似乎还有什么后招等着梁府。

    傍晚时分,梁钦才在自家的床上醒来,鼻骨的剧痛让他在床上哼哼唧唧。他大脑卡壳了恩一样,午后的事情一片空白。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才一点点回忆起来,在床上便沙哑着声音喊道:“来人啊,来人啊。”

    守在床边的婢女一个机灵,撩开窗幔看了少爷几眼,这才匆匆忙忙的开门去通知众人,少爷醒来了。

    梁知州的夫人第一个赶来,来了便哭天抢地的心疼她儿子,在床边絮絮叨叨:“我儿受苦了,娘亲一定不会放过那些人。”

    梁钦也是欺软怕硬惯了,今天踢了好大一块铁板,又吞了一把钉子,委屈的几乎要吐出血来。再加上被一个女子打晕,被众人围观的羞辱,一个大男人竟然也哭哭啼啼起来。

    “娘,都是长宁侯府的人干的好事!”

    “什么?长宁侯府?”梁夫人疑惑,神情一顿,继而又问道:“你确定是长宁侯府的人?”

    梁钦没得到安慰,更加不满,疼的抽泣,烦躁的吼道:“对啊,就是长宁侯府的人,就是那个战茗,还有战霆新娶的媳妇,就是她打的我!”

    梁夫人知道自己儿子被惯坏了,有事在外头会惹出些祸端。但对象不是平头老百姓就是一般的管家子弟,每次搬出梁知州的身份也就大事化小、小事化了。但长宁侯可不是什么软柿子,怎么就碰上长宁侯的人了呢?

    况且她儿子身强体壮,怎能能被女子打晕呢?除非这女子虎背熊腰吧!

    “你不慌,娘去跟你爹说说这事,你先好好休息。”梁夫人安抚了儿子,起身去了书房。

    梁知州正在书房,阴沉的脸色透着几分阴狠。今日他儿子好好的出去,竟叫人抬着回来,晕的不省人事,谁胆大包天敢伤他梁知州的儿子!

    梁夫人进门便急匆匆道:“老爷,孩子醒了。说是长宁侯的人打伤了他,这可怎么办!”

    梁知州得知是战霆的人,也有所忌惮。他了解战霆,向来治军严谨,府里的人很有规矩分寸,不像是会如此莽撞的人。而且他与战霆在军政上多有纷争,两边都在锦鲤维持一个平衡,从不蓄意挑事,莫非有什么隐情?

    “是长宁侯身边的人干的?”梁知州问道。

    梁夫人坐在一旁,低声应道:“阿钦说,是战霆的妹妹和他的夫人打了他,你说这两个女子,怎么可能?”

    梁知州若有所思,也不得其解。两个女子,大白天的跟男人一样大打出手,还把自己儿子打晕了?不过说到战霆新过门的妻子,倒是有些来头,据说是许侯爷的嫡女,还封了昭月郡主,算是圣宠恩泽。可不管是昭月郡主还是战茗,他梁知州的儿子都被打成这样了,若是没个说法,他今后的颜面可要往哪里去放!

    “不急,我再去问问儿子,到底是怎么回事。”

    当晚,梁知州从儿子嘴里得知了一个他之前就听说但是没有轻信的消息。

    战霆的夫人是个痴傻之人。

    据儿子的描述,这个长宁侯夫人癫狂时力气吓人,凶相毕露,所以才打晕了他。

    那这事可就好办多了。神志异常的人多会有出格之举,这可就把长宁侯夫人无端伤人的罪名坐实了,他可要去许侯府好好讨教一番,岂能让战霆骑到自己头上来!

    第二日,他便让人给长宁侯府递了帖子,但在帖子里却言辞委婉,甚至有登门致歉的意思。战霆焉能不知这是梁知州以退为进的把戏,干脆接了帖子按下不回,硬是压了两天,磨光了梁知州的耐心。

    梁钦已经能自如活动,只是鼻子肿起一个硕大的包,青紫的颜色一看就知道不好过。他在屋里来回踱步,梁知州坐在一旁喝茶,忍不住道:“你就不能好好安生片刻,心浮气躁,难成大事!”

    话虽如此,梁知州本人也难免焦躁,只是不显露于表面罢了。他的帖子已经递过去两日了,这按理来说,怎么也该有个回应,哪怕是推辞,也应该知会一声才对,莫不是那递帖子的人没说清楚?

    殊不知,长宁侯府却是一派悠闲,许含珠这两日还腾出时间开始修整庭院。早前就有如此打算,正巧正主也在,倒是多了个劳动力。管事买回来的幼苗都栽植好了,游廊的灯笼也换上了新的,就差将这些年久的立柱廊厅重新上漆,便可焕然一新。

    她压根不知道梁府递过帖子的事情,也奇怪那日回府后,战霆只当着她和战茗的面交代了几句,日后出门必定要会武功的侍从跟着护卫才行,别的倒也没说什么了。可关上门,却换了副模样。

    想到那日,战霆非得看看自己身上还有没有伤,弄得自己简直要炸毛,最后还是老老实实撩起衣袖裤脚,果然发现脚踝有些青紫,多半是从斜坡滚下来的时候扭到的。看到这小半片巴掌大的伤痕,自己还没觉得疼,他反倒一副怒不可遏又自责怜惜的样子,不假他人之手的给自己搓了药酒,自己就是再傻,也隐约能摸清他的心思。

    想到那一丁点的可能,许含珠不禁心里像是敲着一面小鼓,继而变成拨浪鼓,速度越来越快,心里咚咚咚响个不停。最终变成手下失察,咔嚓一声剪断了一只刚抽芽的幼苗,心疼的一嘶声。

    一旁战霆看见,随意的走来,对小妻子到:“想什么这么出神?这么剪下去来年可开不出花了。”

    他说的一本正经,眼神却不老实的盯着她的唇。许含珠笑笑,正不知如何回答,却瞧见门廊方向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人匆匆走来。那人一身褐色的劲装,脸上没什么表情,只是见到许含珠的时候短暂一愣,随即与战霆对视一眼,心里了然,继续朝这边走来。

    战霆也上前几步,那人附耳低语几句,许含珠也懒得去听,她算是摸透了战霆的工作情况,反正总有忙不完的事。他身边的人自己也认不过来,只记得几个熟悉的面孔。这会多半也是什么军情之类的事情吧。

    “侯爷,今日午后。”来者禀告。

    “我算着日子也差不多了。下去吧。”

    战霆吩咐手下离开,那人却不按原路返回了,不知如何借力,飞身上了墙头,踩着屋瓦走了,在墙上留下一个沾着尘土的脚印。

    许含珠盯着那个突兀的脚印,半响才不满的撇撇嘴,啧了一声。

    午前,战霆派人给梁知州回了帖子。午后,梁知州便带着梁钦登门拜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