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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90演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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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自那一夜之后,皇上已经许久没有再来安处殿,君泱一面觉得安然,觉得两人不见面才是好的,一面又有些烦忧,想着不管怎样,还是希望能见到他。

    这样的心思真是奇怪,有的时候连她自己都觉得如今变得这么卑微真是活该,因为她总不记事。她甚至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,她该是那种跌了很惨的一跤,但是刚刚止了血就立马忘了疼的人,也就是这样,活该她受伤。

    这一日,君泱懒懒靠在书案旁边翻阅一本杂书,却不想一个宫人传旨过来,说是有人献了一头大象过来,可供骑行玩耍,皇上看了觉得有趣,于是召了后宫妃子一同前去,而第一个召的便是她。

    她闻言一愣,笑笑,但随即又想到什么似的,眼神于是暗下去,甚至比之前独处时更暗。

    细细梳妆,当她来到他的身边的时候,她对自己说,这是她的夫君,他是喜欢她的。便是谁都不可信,她对自己说,一定要相信自己。

    自欺欺人这个词,用在她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。

    或许因为他是第一个召的她,所以君泱也是第一个到的,而她谢过恩之后便一直规矩站在他的身侧,低头不语。刘骜见着她这般模样,不觉微微皱眉。其实自那夜之后很少再去见她,是因为总觉得见了也好像没什么话可说,且再想来,她不过一个替身而已,倒是不值得他费什么心思。

    之后不久,卫婕妤到了,君泱看着她清和有礼的模样,像是想到什么似的,有些微微愣神,不自觉便瞟向身边男子,却正见到他对她低眉浅笑,那眼里含着的是说不出的温柔缱绻。这般模样,除非她瞎了才看不出其中情分,可她没有瞎,还站得这么近,自是看的清楚明白。

    对于卫婕妤,其实他的反应不过是浅浅应了一声,若非君泱离他这么近,断不能看出些别的。他应的那般随意,心底想的终究是她。

    见君泱神色恍惚,卫婕妤有些疑惑,以眼神询问她,却只看到她微微一笑之后便没有了反应。虽是心下不解,但卫婕妤也没有再多想些什么,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刘骜与君泱说话,问她近来如何如何,心想,看来他对君泱是真的很上心。

    可是刘骜与她说的那些话,君泱听着始终是恍惚的,自然也没有听进去些什么,于是应答的态度也像是敷衍。刘骜看她这般模样,却没有一丝不满似的,反而很是关心的问她是不是有哪里不适,又或者是不是没有休息好,有些乏了。

    君泱看着这样的刘骜,一时间竟真有些他是真心在意自己的错觉。

    可这毕竟只是错觉,刚刚这么想着,刘骜却凑近了她,声音低低却极为清晰,“便是你真不愿见孤,却别忘记了我们的交易,更别忘记了,孤可以让你备受荣宠,也可以让你狠狠跌下,若是到时候祸及家人,那便怨不得谁了。”

    其实刘骜并不是真的想说这个,只是看她那般待他,不知怎么就恼了起来。他不是想威胁她,但身居高位,他从来不知道该怎么去说清楚自己的心情,于是高兴了便打赏些什么,不高兴了便语带胁迫,这都是习惯。

    他一直觉得自己当皇帝并无实权,一路以来都极为隐忍,这并不假,但他确是在极其优渥的环境下长大,心气高些,要什么便能拥有什么,便是真的对有些东西有些稀罕着,却似乎也并不需要去格外珍惜……这样的人,哪里懂得什么情感人心,哪里知道怎么表达感情。

    君泱听了这话,先是一愣,很快又调整好自己的表情,望向他的眼神里竟是含了继续柔情,不似作假,像是因他的关心而雀跃一般。可是君泱性子内敛,若真是欢喜了,定会羞怯,反不能这般外露。

    但他的意思,不是要演戏么?

    说来可笑,她想骗自己,想至少呆在他身边的时候告诉自己他们的感情其实是真的,却怎么也骗不过自己。也许是因为知道的太多太深,所以才会连一时欺瞒都做不到。

    直到共他一同爬上那大象背上的软座,她靠在他的怀里,面上的笑意轻柔自然,君泱似是无意的往前坐了坐,微微远离了他,可声音却放得极柔,是极欢快的语调。

    她说,“你说,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种动物?小狗,猫,猪,都长得不一样,甚至连大象这种都长得出来,那么大,这么长的鼻子。不过最神奇的还是人,明明都是一样的,却都长得不一样,鼻子眼睛都不一样。”

    她比划着,像是初见这般新奇事物,感觉很是新鲜难得,很开心似的。他看着,心底几似异样散去,眼底浮起几分笑意,笑说她傻。

    他从来不知道她的心里想的是什么。他只觉得,她的不开心是因为呆在自己身边,而她的心里念着的该是刘康,他看到的和感觉到的,从来都只是表面上的她,和他心底对于她的猜测,却从不愿意去探究的更深些。

    是没有必要,也是没有这个需要,刘骜从来不懂如何爱人,就像他对卫婕妤,那份爱并不是爱,只是他的自以为。不过,真真假假,谁又能看得透,说得清呢?连自己都不了解自己,旁人看到的,又哪能全面具体?

    或许大家应该相信他的感情。可是,我不信。

    君泱的面上始终挂着笑,没有半分的僵硬,可她的心底却实在觉得勉强。如此,她甚至不由得佩服起自己来,原来她也有做戏子的潜质么。

    只是,骑行不久,忽然宣明殿来报,说是马婕妤近日身子不适,不宜见风,恐怕是来不了了,故而特意传报一声,还望皇上宽恕。刘骜闻言只是一顿,随即便道让她好好养身子,后又赐下些珍贵药材,极佳药膳,让她好好休养,余的事情,莫要放在心上。

    许婼茗说的果然不错,皇上虽是疏远了些马婕妤,但并不可能就此完全不见了去,即便不是为了这多年的情分,只是为了马氏一族,他也不可能和马婕妤从此陌路。

    若是苏眉和许婼茗说的是真的,那么马婕妤在宫中容貌受损,按理说是瞒不了多久的,如此,她应该要尽快行动唤了夏经娥与她前去才是,可是为什么一直到现在都还是没有动静呢?君泱不解,后又想想,莫非这其间还有什么隐情?

    带着这份疑惑演完了那场欢笑的戏码,当君泱回到安处殿,只觉得整个人都疲累起来,像是再提不起一份精神。但正是君泱准备歇息的时候,苏眉却过来了,且像是有些什么事情似的,带了些许焦急颜色。

    君泱虽是听了许婼茗的话,心底有几分膈应,但在没有证实之前,她还是想信着苏眉的。

    见她这般模样,于是迎上前去,君泱问道,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苏眉远山微蹙,似有难处,“今日马婕妤染病一事传了出来,君姐姐可知道?”

    君泱微顿,轻轻颔首。

    见她应了,苏眉于是咬咬唇,“其实我觉得那马婕妤平素横行宫中,此番不论是染病还是毁容,都是活该……”

    “可别乱说话。”君泱止住了她的话头,望了眼四周,“你是有什么事情想同我说么?”

    “唔,是有的。”苏眉闻言瘪瘪嘴,作出一副委屈的样子,“君姐姐该是知道我不喜马婕妤此人,前些日子因皇上待她冷淡,于是各宫也都与她少了来往,但今日她染病之事传了出来,皇上去赐了她许多好东西。宫内姐妹也不知是看了有什么打算,于是约着明日一同去宣明殿探病,我与她们虽有相交但并不相熟,很怕明日一个嘴快便说出些什么来……”

    君泱听着,心底某个地方沉了沉,只是,她的心底有异,面上却不显,直到苏眉说完以后,君泱才再度开口。

    “你是想让我陪你去?”

    苏眉低头笑笑,“我也知道马婕妤待姐姐并不亲厚,但是……”

    她的话还没有说完,君泱却忽然眨眨眼,带出一个微笑来。

    “不必多说了,我陪你去便是。”

    “君姐姐最好了!”

    君泱闻言浅笑,“我去,是因为我相信你是真的不愿混迹人群,怕你心底烦闷,若不是的话,我……”

    苏眉心底一顿,她这话……是什么意思?莫不是她发现了些什么?

    说着,君泱垂眸,“没什么,我今日乏了,你先回去吧,明日你什么时候走,派人通传我一声便是。”

    苏眉听着眼底似有什么东西极快的一闪,但也只一瞬,便又似贴心的关怀几句,这才离开。而她离开之后,君泱坐在椅子上边,想着许婼茗对她说的那些话,但很快脑海中的画面又换成了苏眉方才对她巧笑言辞的模样。

    想了许久,终是觉得乏累着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若许婼茗说的真是真的,那她又该怎么应对呢?

    真是……头疼的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