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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六十五章 玲珑生死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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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天成与座上那女人的话,君卿自然是听在耳里,她敛眸轻笑一声,却并不答话,只是将手中的棋子静默的放在那里。

    暮晚勾唇轻笑,“怎么?看来你们天曜这些人可都是容易被旁人的话左右了心智。呵……哪怕这盘棋或许在赤燕公主与西凉国师的眼底已成一盘棋子,但是……”

    暮晚的动作微顿,一双明眸捻棋轻笑,“在咱们赤燕人的眼里,天曜帝京定国公府的野心,恐怕并不止于此。”

    “亏得暮晚姑娘尚且还有自知之明,好歹还心知自己乃是赤燕之人。”君卿手上动作不停,但眼却是抬也未抬的出口冷斥,“赤燕的人,当着我天曜文武百官的面,问责我天曜的朝廷,这一手……未免伸得也太长!”

    天成的眸光倏地一晃,意随心动的轻拂了拂袖,紧接着“啪嗒”一声,棋子落地,暮晚的瞳眸紧缩,却是不甘地瞪视了一眼君卿。

    然而对于她这副神色,君卿却是理也没理。

    几乎是与君胤那厮如出一辙的桀骜本性,那潋滟的瞳某不躲不避,那副站定了的模样,看在暮晚的眼里,俨然就是活生生的奚落与嘲笑。

    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!”这个时候,君卿的话,引起了在场之人的热议,而慕容叶宇听了这话,自然也是深深蹙眉,重重搁下了他手中的杯盏。

    这女人的态度,若说之前他慕容叶宇尚且还揣摩不定,但现在……他阴下了双眸,既然是能和宫夙夜那厮绑在一起的,他就该料到这女人也不会是什么轻易好相予的货色。

    而如今,他们赤燕……

    突然之间,不知想到了什么,慕容叶宇的唇瓣带着诡异之色的轻勾了勾,一双瞳眸晦暗不明的扫向君卿所在的那处,他就不信,他赤燕觊觎了这么久的鱼肉,还给它下了这么诱人的饵,怎么也该是时候上钩……

    君卿好看的樱唇轻嗤,手里执棋的动作不急不缓,仿佛方才暮晚弃棋的那一幕,对她并没有半丝影响。

    “呵呵,赤燕三皇子你这么激动做什么?依哀家来看,君家的臣女所说所言并没有什么过错,反倒是三皇子身边的近侍……她适才所言的确有些逾矩。”夙太后冷厉的眼风一扫,及时的制止了天成私底下的小动作。

    天成神色不变,倒是一反常态优雅大方的笑了笑,仿佛她真的从头到尾都只是在看戏。

    趁着众人的注意力恰好被转移的空档,底下的一个宫女,匆匆俯身在天成的耳边低语了几句,天成低眸浅笑,又覆身过去对夙太后低语了什么,然而这玉阶之上的所有动作,从始至终都没有逃过君胤的眼底。

    “天成所言极是,咱们天曜帝宫虽说不是什么龙潭虎穴,但赤燕公主一去这么久,倒还真是有些让哀家放心不下。不若,暂且就先派个人先去看看,就是不知赤燕三皇子意下如何?”

    猜到夙太后这女人心中几分打算的慕容叶宇自是给不了什么好脸色,他沉了沉眸,也只得冷声附和,“事关皇妹的安危,这的确是该派个人再过去看看!”

    对于慕容叶宇首肯的话,夙太后并没什么意外,她闪了闪眸,那眼风仿若不经意的在这大殿之上转悠了一圈,须臾之后,她浅笑,“赤燕公主乃是女眷,若是男子前去,指不定得多有冒犯。既是如此,那就礼部尚书之女,依依那丫头代为前去,如何?”

    楚依依先是一愣,但随即很快的就反应了过来,她瞳眸深深地盯视了北辰墨一眼,应声之后,便直接领命。

    “正如太后所说,本皇子的皇妹乃是一介女眷。然而前往这深宫之中的路,难免会有些不平整。倾武,你还愣着干什么!还不赶紧跟过去和楚姑娘一起去看看!”

    “是,主子!”倾武领命之后,便大步起身,黑色的身影,在帝宫的长廊之中一晃而过。

    眼瞅着那二人离去的背影,君胤一双桀骜的眸子轻闪,执起了身旁的杯盏微微啜饮一口。

    “看来西凉国师手底下的侍女,选择弃之不用的棋子,到了那位姑娘与君家臣女的手里,倒是未曾想到还当真有那么一丝转换的余地。”凌墨尘眯眼笑笑,面上那副样子倒是很容易就拉回了在场众人那愈发困惑的心。

    守在墨无痕一旁的翎风听罢,颇有些不以为然,之前赤燕公主在她手里的那副棋艺,虽说的确是有两下,但若不是她中途退场,那棋局之上的谋算,那还真是让人有些兴味索然。

    而对于先前与赤燕公主过招的君家臣女,因了主子对待翎云的事儿,她虽一直没开口说过什么,但心下仍是免不了的排斥。

    然而,没想到当她收回紧盯这处的目光,仅用眼角的余光微微一扫,她唇瓣微张,那副惊讶的神态,不由得一时之间让底下的众人倒是更为疑惑。

    眼前的这一出,乃是黑与白的困局!双双首尾紧咬,仿若就是纠缠生生世世的死敌,执棋双方的那股狠劲儿似乎谁也不愿意放过谁!

    俨然,这若是看在常人的眼里,就该是一个解不开的结,但谁曾想一路拼杀,白子却在黑子的空隙中,竟甘当俯首,只求夹缝生存!

    当然,若白子的棋面仅仅只是这样,那倒是的确不值得翎风惊讶。

    而这让翎风惊讶的是,那白子的紧随其上,看似处处不让,但实际上却早已为后面的谋算,深埋伏笔!

    这下棋的该是一个聪明人!而偏偏这聪明人所谋算的程度远不仅于此。

    “啪嗒”一声,伴随着执棋的动作,微微一落,暮晚好看的樱唇轻抿,那身侧蜷握的双手,殊不知早已泄露了她此时的心绪。

    “难道你不想知道些什么?”在静默一瞬之后,暮晚微蹙着眉头,凝着目光,看向眼前的人,轻声开口。

    君卿潋滟的眸光微微一闪,手上执棋的动作微顿,略带审视之意的冷扫了她一眼,“你乃赤燕三皇子的人,你认为我该知道些什么?”

    君卿的话,弄得暮晚噎了一噎,但很快的又沉着面色,镇定的开口,“暮晚记得,你适才似乎提起过,你前来与我执棋对弈一番,所为也不过是曾经的故人……”

    “那么,君大小姐还容许暮晚斗胆询问一声,君小姐的故人可是与暮晚真的很相似?”暮晚唇瓣轻抿,若是细看,很容易便能察觉出她垂在身侧的双手,在微微发抖。

    面对暮晚的突然出声,显然这并不在慕容叶宇的意料之中,他有些不满的拧紧了眉,只得在那里端坐着,等着看他们几人下一步的动作。

    然而,殊不知,也正是这个时机,北辰玄逸等人却是在华岩寺方禅等人的一番送别之下,正乘着马车不紧不慢地赶往此处。

    马车里,北辰玄逸的神色晦暗不明,书锦却是在一旁“支支吾吾”地说个不停。

    北辰玄逸那仿若寒潭的眸子微微一敛,他低低垂眸,长长的睫毛在他的脸上落下一片好看的阴影,“你这是在问本王,为何不急着前去天曜帝宫?”

    书锦见他家主子好不容易肯回应自己,终是忍不住激动地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“呵!”北辰玄逸敛眉,兀自冷嘲的低笑一声,“难道书锦不觉得咱们此前一去,更像是在引鱼儿上钩?毕竟,无论是昨日天曜京郊的神兵,还是今日大殿之上的文试……这二者相比,书锦认为谁更好相予?”

    听了北辰玄逸的一番话,书锦再次目露焦急地比划了一番。

    天启四国的天下逐鹿,没有了他家主子怎么行!更何况,三公手里兵权的事……

    北辰玄逸眸光淡淡,好看的唇角无声的轻勾了勾,“你所担心的这些事情本王相信夙夜定自有一番谋算,而本王和他如今……”北辰玄逸说话的口气微顿,仿若寒潭的眸光,微深了深,“怕是再也回不去……”

    书锦的眸光一顿,手上比划的动作一停,顿时担忧的凝视了他一眼,北辰玄逸却是微摇了摇头,伴随着车外缓缓“轱辘”声音的响起,他菲薄的嘴唇,再也不曾开口言语。

    与此同时,天曜帝宫的大殿之上,君卿的眸色在那一瞬间微微变换,她好看的唇瓣紧抿,犹豫须臾之后,终是抬眸浅笑一声,“呵呵,不愧是赤燕三皇子殿下所看重的人,仅仅这么一句话就已切中肯綮!而正如臣女方才所言,臣女觉得暮晚姑娘长相与那位故人并不相似。”

    君卿的话一说到这里,暮晚不禁心下暗松口气,“但……你们这二者的气质,恐怕,她也并不如你!”

    这话音一出,慕容叶宇顿时不满地拧眉,“你这是什么意思!本皇子早就说过暮晚乃是本皇子所看中的三皇子妃,你这话除了自打自脸外,无非就是在质疑本皇子!”

    面对慕容叶宇的气怒,君卿眸光淡淡,并没有逞一时的口舌之气,她笑意不明的冷扫了暮晚一眼。

    伴随着“啪嗒”一声,最后一枚棋子轻轻一扣,君卿顿时便抬眸冷笑:“实不相瞒,臣女所说的确乃句句属实,相信在座的诸位定然对于曾经的天曜第一才女叶清晚之名,也并不陌生。而如今,臣女所说的相似……无疑,就在这盘棋局!”

    君卿的话音一落,慕容叶宇瞬时神色不明的沉下了眸光,他幽深的看了略微有些呆立在一旁的暮晚,而偏生这时的暮晚,嘴里却是不停的喃喃,“怎么会,怎么会……”

    在慕容叶宇沉下目光的同时,在座的人都不由得好奇地将目光“唰”地一下,投向了这里。

    黑色的棋子,与白色的棋子,首尾相缠,看似密不可分,恍如死敌的境况之下,愣是被黑色的棋子,突围成势,生生的杀出一条血路!

    而在这最后,宛如在水中潜行的锦鲤,白色的瞳孔倏然一深,乍然转换成了乌黑的墨色,渐渐地晕开,晕开……

    在座的不乏眼尖之人,当即激动地一声就喝了出来,“这这这……俨然就是一出玲珑生死局!”

    “你说什么?玲珑生死局?”别说是旁人,就连端坐在玉阶之上的众人,一听到这名字都不由得纷纷蹙起了眉头。

    玲珑生死局!顾名思义,对弈之人首先就得有一番玲珑多窍的心,而至于这之后的生死局,则是输的人,很容易就被这玲珑棋局引入魔障,故此,这副棋局,若无参透红尘的心态,走火入魔,那的确是兵家常事。

    而如今,这玲珑生死局,竟然不声不响的出现在了这四国来使逐鹿天下的文试,而这么一出,恰恰还出自几位女子之手……这件事情,它背后所代表的深意,让天曜的文武百官在庆幸的同时,又不得不纷纷垂首,赤燕的人在今日不仅被西凉的使臣狠狠打了一巴掌,这眼看要是再加上个天曜,那激怒赤燕的后果,他们暂时还不敢想……

    而事实证明,天曜的文武百官,方才所想,并不是全无道理,至少慕容叶宇的怒气,在北辰墨突然红着眸子,在大殿之上当众唤了一声“晚儿”之后,那种恼意,更为明显。

    此时的慕容叶宇眸色阴沉,他只感觉头顶的怒火,正在“蹭蹭蹭”地往上涨。

    “晚儿!是你!对不对,是你?”北辰墨红着眼眶,突然来的这么一出,显然也在北辰宴的意料之外,在那一瞬之间,他的瞳眸之中,无声地闪过一抹怪异。

    但很快的,北辰宴又不动声色地将其掩下。

    而反观端坐在玉阶之上的那几人,除了天成今日一直以来都安安静静以外,再忽略掉塔里格唇瓣勾起时,微微泛起的诡笑,那么大殿之上的人,便再无异样。

    君胤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眼下的情景,一双桀骜的眸子微闪。

    与此同时,大殿之上那抹绯色的衣袍,所散发出来的青紫寒兰的气息也愈发浓烈。

    “呵,”墨无痕的眸光从棋盘之上微移,他伸出了那双纤长的手指,轻抚了抚嘴唇,不动声色地运起丹田的内力,与外界隔开了一个透明的屏障。

    “天曜的摄政王,传闻中杀伐狠厉、冷血无情,从昨晚一事看来,果然不能小觑!”

    “啪嗒”一声,宫夙夜冷厉着眸光,寒着浑身的气息,斜睨了他一眼,墨色的长发披身在后,他绯色的唇瓣轻勾,“这件事情,本王早就料到会是你的手笔!”

    “哦,是吗?”墨无痕微晃着眸光,神色不明的凝眸看了他一眼,触手温润的棋子被他重重一搁,须臾之后,他低叹口气,“那是否本国师真该对殿下如此的了解,所感到荣幸?”

    “毕竟,昨晚死在摄政王沧澜玉凤手下的人,也该是个足以震惊朝野的数字。”

    “本王并没有亲自动手!”

    “所以你这是兵不血刃!”

    “他们乃是我天曜的叛徒!”

    “难道你这不是在狡辩?”墨无痕说完这话,兀自勾唇轻笑一声,宫夙夜手下的动作同样一顿,周身杀伐的气息骤然向墨无痕无声地倾泻!

    墨无痕对此勾唇冷笑,仿若寒潭的眸子,却是眨也不眨,他顺手捧起一旁的杯盏,轻啜了一口,但下一瞬,他面上的浅笑,微微一僵,杯盏,无声的碎裂……

    “你要知道本王暂时不愿对你动手,是还没到那个时机!本王厌恶所有自以为勘破天机的人,这当中包括法华,包括你!”宫夙夜一身绯色的衣袍,无声的沉着眸子,周身尽是那寒凉的青紫寒兰的气息。

    墨无痕手上的动作一顿,在他正欲开口之时,宫夙夜却是抢先道:“你们这些人该当知道,本王从不信天命伦理,事在人为……”

    “可是似乎摄政王殿下也忘了这么一句,事在人为不错,可惜人谋天定!”墨无痕眸色一深,看向宫夙夜的眸光,不多不避!

    墨无痕的话音一落,与此同时,大殿之上北辰墨那突然转换成厉喝地声音乍然响起,宫夙夜的眸色微微一变,绯色的衣袍在半空之中无端掀起一抹冷厉的弧度。

    在他正欲起身的那一瞬,墨无痕却是望向棋盘,略微自嘲的轻笑一声,“宫夙夜,你果然没有静下心……”

    画面倒转,回到刚才。北辰墨的话音一出,整个天曜帝京的大殿之上,无端静默了那么一瞬,尤其是端坐在悦王身边的陈侧妃那平日里素来娇嗔的眸光,竟然无端冷厉了一瞬。

    与她隔空而坐的悦王妃,无声地冷瞥了她一眼,脑海思虑之间,大殿之上暮晚突然一瞬的魔怔,再次打破了原本静默的情境,天成眼尖,一见暮晚的身子开始有些歪歪斜斜的不对劲,立时对着君卿就是一声怒喝:“君家女,你看看你干的好事!你到底对赤燕三皇子的人,多做了些什么!竟然害得她变成如今这幅样子!”

    然而面对天成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声怒喝,君卿好看的唇瓣,微抿了抿,潋滟的眸光,在看到那抹急急而来的绯色身影之时,却是微微一漾,她终是抬眸笑道:“公主,难道你当真忘了这是玲珑生死局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