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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 .3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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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师父,徒儿只是路过师父的禅房,听见里面人声嘈杂,以为师父梦魇了呢,所以……”原来偷听墙角的是绝尘大师身边侍奉茶水的慧根。只见他跪倒在地,意图用谎话遮掩真实目的。

    廖明哲冷笑道:“原来是你,真正想不到。既然你认为大师梦魇住了,就该进门叫醒大师,为何却躲在墙角偷听我们谈话?”

    慧根知道隐瞒不过去,拉下脸坦白承认了:“我的家人都被龙傲天困在鲁郡,他以他们的性命相要挟,人心都是肉长的,我该怎么办?我能怎么办?难道我眼睁睁瞧着自己的妻儿老小惨死在龙傲天手里?!”

    众人都沉默了。

    慧根见大家一时语塞,逮了空子就准备翻身而出,却被身边的廖明哲一把扯住了。

    逃跑不成,慧根不但不知廉耻,反而指着绝尘大师怒道:“若是当日我佯装落魄晕倒在寒山寺门口时,你不要假装慈悲带我入寺,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。你向来喜欢说种什么果结什么孽,这孽果是你亲自种下的,怨不得我的!”

    绝尘大师憨笑着捋捋银白色的胡须,道:“慧根,你的事情师父早就知道了。师父在人前说你六根清净又给你取名慧根,不过是希望你能放下前程往事,潜心佛法。不想,你却编造出龙傲天扣押你亲人的谎言。师父只知道你并无家眷。”绝尘大师也非等闲,岂能对身边的人一无所知。慧根年纪不过十七八岁,还没有婚娶便进了寒山寺,哪里有什么妻儿老小。他说这么多托词,无非是为了博得众人的同情和怜悯。

    慧根垂着头不说话,叶梅几人听得云里雾里的,不知道谁说的才是真相。

    “慧根,若是你真的能放下心中的贪念,师父愿意渡你一劫。”佛法无边回头是岸,绝尘大师一生都致力于渡苦难无边的凡人一劫,却不料有朝一日他自己的徒弟更需要被渡。

    叶梅和吴胥也在边儿上附和着,希望慧根能弃恶从善。他既然是龙傲天留在寒山寺的心腹,必定多少知道一些龙傲天的事情。眼下,大家对龙傲天的出身一无所知,俗话说得好——知己知彼百战百胜。要想一击而胜,即必须深入了解对方的一切。

    慧根抬头瞪一眼禅房的所有人,冷笑着:“你们只知道回头是岸,但我还可以回头吗?龙傲天的眼线遍布天下,他的靠山又是当朝王……”门外忽然飞来一把飞镖,刺穿慧根的后背深深插/入他的心脏。

    叶梅和廖明哲大惊,赶紧出门查看。禅房外月光如水,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安详,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。

    “回禅房!保护绝尘大师要紧,别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!”关键时刻,保住绝尘大师才能保住寒山寺数十万僧侣不被有心之人利用,叶梅大喊一声,跟廖晨杰速速奔回禅房。

    禅房内,慧根躺在绝尘大师的怀里,断断续续呜咽道:“师父,都是慧根不好……慧根自打侍奉茶水以来,就奉命……给您的饮食中……添加慢性□□。此毒来自……苗疆,世间无药……可解,而且,而且师父……中毒已深……怕是活不了多久了……”

    绝尘大师一脸慈悲:“慧根,这些师父都知道的,师父只想让你弃恶从善……阿弥陀佛!”

    众人听了这话都很是吃惊,既然明知道饮食被下了毒,为什么还要吃下?

    慧根更是吃惊,原来自己不过是跳梁小丑,师父因为慈悲,宁可牺牲自己也要挽回他。奈何贪欲的毒种的太深,龙傲天许诺待他夺得天下,各位有功之臣都要封官加爵。寒门并不一定出虎子,幼年时候的贫困潦倒让慧根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大显大贵,却不料选错了道儿。

    “师父,徒儿错了……”慧根两只眼睛的光芒渐渐散开,嘴里挤出几个字,“师父,寒山寺……跟我一样……的眼线还有……还有好几个……求师父……救救他们……”慧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,手脚也慢慢冰凉了下去。

    嫣儿和廖明哲帮着整理了慧根的衣衫,准备天明之后火化尸体。待大家都要歇息时,绝尘大师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。叶梅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,按照慧根生前所说,绝尘大师已经身中剧毒。此时此刻,最关键的人物便是绝尘大师。寒山寺内的僧侣要么受绝尘大师收留活命,要么敬重大师德高望重。若想分散寒山寺的壮丁人数,谁发话都没有绝尘大师发话凑效。

    叶梅过去扶着绝尘大师坐了,赶紧将自己的帕子递给他。

    绝尘大师将帕子堵在嘴上,尽力想将咳嗽压制下去,却是越咳越厉害。半响咳嗽终于止住了,绝尘大师取下嘴上的帕子,捧着桌子上的茶碗浅浅抿了一口。

    叶梅看见帕子上的血,不由得大叫起来:“吴胥,廖明哲你们快来,大师咳血了!”慧根临死之前说绝尘大师中毒已深,这句话如同魔咒一般在叶梅耳边回荡着。她咬牙暗自祈祷——大师千万不能有事,即便他将来不为疏散寒山寺壮丁作出任何贡献,就只念在他现在的佛法修为上,老天也该让他阳寿更长些。

    “不打紧不打紧,老衲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,各位切莫担心。”绝尘大师挤出一丝微笑,挣扎着安慰了几句,“都去歇息吧,明日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你们去做呢。”绝尘大师仿佛看自己的孩子一般,双眸里充满了慈爱,柔声劝叶梅他们回屋歇息。

    当夜,几人不敢掉以轻心,和衣而卧直到天明。

    匆匆起床之后,因为廖明哲懂得一些歧黄之术,叶梅便留了吴胥和嫣儿在寺里照看绝尘大师,自己和廖明哲一路小跑下山去为绝尘大师配解毒的药。

    两人几乎跑遍了所有的药材铺子,直到晌午时分才刚刚配齐解毒之药(说是解药,不过是叶梅和廖明哲凭借知道的药材知识,配了些可解百毒的珍贵药材。这药虽然不一定可以解掉绝尘大师身上的毒,至少可以强身护体。)叶梅怀里紧紧抱着药材准备赶回去,却不料被迎面而来的人一头撞翻在地,千辛万苦配来的药也撒了一地。

    叶梅顾不及起身拍去衣衫上的灰尘,含着眼泪半跪在地疯了一般抢拾着散落一地的药材。

    那撞翻叶梅的人俯身提醒道:“我说姑娘,药材都撒了,有捡的这功夫倒不如去药店再买。”

    叶梅本就生气这人撞了自己还不知道歉,这会子又拿了这话来激她,便头也不回的吼道:“你可知这药材有多珍贵。我们跑遍了姑苏城的大小药材铺子,买了身上最值钱的物件儿,统共才配了这么一丁点儿,却叫你给撞散了!”

    那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,又道:“姑苏城没有你可以去洛州城,洛州城没有你可以去长安城。我就不信了,只要办事儿的人心诚,什么事儿办不好。别说配几副药,即便是天上的月亮若是真心想要,也是可以摘一摘的!”

    愣在那里的廖明哲也被这话激怒了,抬起手腕子一巴掌向那人的脸打去:“你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!”

    那人抬手挡住廖明哲的手,嬉皮赖脸道:“人家只是随口一说嘛,可千万别当真。天上的月亮我龙念雪摘不下来,但我可以赔你们钱哪!”

    听到“龙念雪”三个字,叶梅捡药材的手停在半空。

    “龙姑娘,是我!”能在姑苏城遇上龙念雪也算是意外收获,叶梅迫不及待道:“长顺和……和皇上可好?”

    眼前的龙念雪依旧一身朴素青衫,娥眉淡扫含威风,丹凤双眼如霹雳,鹅蛋脸上眉不画自青樱桃朱唇不点却红,娇艳里带着几丝跋扈,动人中多了些许淘气。额前的刘海因为出汗而紧紧贴在脑门儿上。乌海的发髻上随意斜斜插了一枚檀木钗子。

    龙念雪回头看一眼身后,拉着叶梅和廖明哲东转转西逛逛,见没有人跟了上来,这才缓了口气:“身后的这些尾巴终于甩掉了。我此次出来就是为了帮良辰哥哥打探消息的。你们这一走都半月有余了,良辰哥哥惦记你们的安危,叫我趁机出来打听打听你们的下落。你们不晓得,我都来姑苏城三五趟了……”

    听见叶良辰和长顺一切都安好,叶梅和廖明哲互看一眼,这才放心了。

    “对了,你们刚才拿那么一大包药材是要干什么去啊?”龙念雪一对大眼睛咕噜噜转着,一副天生贪玩的样子,“我好不容易从山寨跑出来,若是你们知道什么好玩的地方,一定要带我去啊!”

    说起药材,叶梅就来气。只见她不理龙念雪,扭头就走。龙念雪不依不饶的跟在后面,一直上了寒山寺。

    因为昨夜很晚才歇息的,绝尘大师的脸色更差了。见叶梅回来,才轻声道:“老衲说过了,这毒无药可解。有这些功夫,你们想想如何遣散……”

    龙念雪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,前后甩着胳膊进了禅房,绝尘大师痴痴地盯着她,竟渐渐红了眼眶。叶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,一脸诧异等看着绝尘大师和龙念雪:“难道大师认识她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