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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血泊中的姑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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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阿良他们来到福根处第十五天,城里面有发生了一件大事,令人震惊。

    这一天,天色阴沉,阴云团团而动,时而像飞奔而来的马,时而像猛扑下山的虎,好在没有连成一片,因而还是可以看见阳光的,只是这阳光就像病了一样,显得苍白无力。

    风不大,只是微微吹动着,略觉得些许清凉。

    这样的天,人总是觉得空乏无力,懒得动弹。

    阿良、贵生和福子每天还是按照计划,又打扮成乞丐样子,蹲在距离小木楼不远的地方,偷偷监视小木楼方向的一举一动。

    路上行人不多,整个后街显得冷清、萧瑟,阿良等三人等了半天,没有看到小木楼有异常,也没有遇到有人对他们施舍钱粮,靠在路边的土堆上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。

    一声沉闷的“咯吱”声将贵生惊醒过来,贵生发现有两位身着深色衣服的年轻人从小木楼出来了,他们各拎着个框子,面无表情,走了过来。

    贵生怕引起恶人的察觉,没有第一时间叫醒阿良和福子,而是假装乞讨的样子,歪坐在地上,不停的点头乞求道:“行行好,给我一点儿吃的吧,我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。”

    这两个恶人一前一后走来,到了贵生跟前,走在后面的那位放慢了脚步,歪着脑袋看着贵生,眼神中略有几分怜悯之色。

    “可怜之人多的是,你能将全国的要饭的全接济了,还是买东西要紧。”走在前面的那位有点儿不耐烦,回头对另一位说到。

    “不就是卖点菜熟,何必如此紧张?”另一个年轻有些不悦。

    “是卖点菜熟,但也得挑挑拣拣,不能一去就拿着走吧!”

    “每天都是这些事,何必今天大惊小怪?”

    “前一段时间买的菜中有虫子,被夫人看见了,不是不但怒骂一顿,而且还扣了一个月的工钱?”

    “你放心,这样的倒霉事不一定会被咱们碰上。”

    “你别忘了,这两天都是我们买菜,万一头顶的这片云偏偏下雨了呢,还是走吧。”

    “那又怎样……”

    两人恶妇的手下边说边走,朝正街去了。

    贵生惊恐的心情慢慢平复了下来,他原本以为站在眼前的那个恶人看穿了他的身份,大祸即将临头,脑海空白,心里已经有些慌乱,没想到这只不过是有惊无险的小插曲。

    当这两个身着黑衣的家伙渐行渐远,说话声越来越小,也越来越模糊,贵生方才叫醒了仍在土堆边打呼噜的阿良和福子。

    “这两天我们不用再来这儿了。”贵生对睡眼惺忪的阿良和福子说到。

    “为啥?”阿良问到。

    正当贵生欲解释原因的时候,突然不远处传来了枪声。

    他们三人同时朝枪响的方向转过身来,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仅透过弯曲的胡同露出的缝隙发现,大街上似乎有很多人正跑动,乱哄哄的。

    就在他们三人诧异的时候,又有两声枪响传来,三人无不感觉到后背发凉,汗毛都竖起了起来,恐惧感莫名来袭。

    三人面面相觑,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,原地站了一会儿,阿良说道:“要不你们两个先回去,我去正街上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,很快就回来。”

    阿良将手中讨饭的家伙什塞到贵生怀里,贵生和福子来不及劝说,他已跑去了正街。

    贵生和福子无奈地摇了摇头,只好拿着破碗和讨饭棍子朝住处而去。

    阿良到了胡同口,看见从四面八方赶来的百姓,他们一个个满面疑惑,伸颈侧目,朝前方聚集。

    阿良拽了一下路过身边的一位大叔,连忙打打听到:“大叔,不知前面发生了啥事?为什么会有枪声?”

    “枪声?就是这枪声,才都赶去看看。”这位大叔双手抱在一块,藏在袖子里,看都没看阿良一眼,只是往前挤着。

    阿良只好“噢,噢”两声,也朝前面挤去。

    人潮一直朝前涌动着,就像被赶入了深巷子中的牲口,动作缓慢,不断出现后面与前面摩擦碰壁的事情,好不容易挤到了事发地点。

    这儿已经不再位于正街,而是又一个胡同的拐角处。

    阿良踮着脚看见队伍停在了一家大门口,大门敞开着,台阶上没有人,半个院子似乎都是空的。

    阿良挤了半天,终于挤到了队伍最前端。他被眼前的惨状吓坏了,两只眼睛如同鱼鳔一般外鼓着,脸色的肌肉就像被麻醉了一般僵硬了,一时间竟默然站立,不知何为。

    若不是后面人推搡,不知会站在何时。

    阿良发现院子屋檐下,躺着一位衣衫不整的女子,女子身下是一滩让人眩晕的血泊,两位头发花白的老夫妇正跪在女儿的身边,不停地叫着女儿的名字,不停地摇晃着女儿的尸身,撕心裂肺的样子。

    站在门外的人们都不停地向里张望着,如同在看一出戏剧表演,时而还互相交流着各自的猜疑,无一人上前探问事发究竟,阿良欲上前探问,却被身旁的一个妇人拽住了,妇人说道: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人家躲还来不及,你怎么还急着趟这趟浑水呢?”

    “你看两个老人多可怜,咱们应该去帮帮他们。”阿良回应到。

    “怎么帮?你去了他们女儿就会活过来?”妇人边问阿良边用不屑地盯着阿良看。

    “至少也应该安慰安慰这对夫妇吧,都一把年纪了。”阿良叹道。

    “你知道他家女儿怎么死的吗?”妇人问阿良。

    “不知啊?”阿良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“告诉你吧,有几个日本皇军在街上转悠,盯上了这家的姑娘,随后就跟到了他们家来,强行将这姑娘给糟蹋了,这姑娘也是个烈女子,和日本鬼子撕扯到了一块儿,想要与那个畜生鱼死网破,不料被日本鬼子给枪杀了。”这个妇人脸上有惊恐之色。

    “你是怎么知道的?”阿良感觉这妇人的描述如亲历一般,便又产生了疑问。

    “我住在她家隔壁,就在这旁边。”妇人边说边指了一下,接着说道,“我和他家姑娘一块儿去菜市场买的菜,回来的时候便遇上了几个小鬼子,他们一看到这姑娘便两眼冒光。我们见形势不对,便匆忙朝家跑来,等姑娘到家,这几个鬼子也赶了过来。哎---”

    “只有几个日本兵,这么多的人怎么不将他们赶走呢?”阿良疑惑不解。

    “赶走?你以为我们是三头六臂还是铜墙铁壁,人家手中都拿着枪,枪头还有明晃晃的刺刀,‘噗嗤’一下,你就活不成了。”妇人边说边在比划。

    “那报警啊!”阿良接着说。

    “报警,这一种事情警察不会来的,就算警察来了,警察会听我们的吗?会抓日本皇军坐牢,还是会将日本人枪毙?”

    那妇人说话的时候,旁边很多人都频频点头,以示同意这位妇人的观点。

    阿良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,只好和其他的百姓一样,成了一名看客,面对着躺在血泊之中的年轻生命,以及两位头发花白撕心裂肺痛哭的老人。

    “走吧,走吧,这有啥可看的,每天都是这样的。”阿良身后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大爷,嘴里叼着一根旱烟锅子,半张着嘴说道,“这半个月来,成群结队的士兵就像霜打了一样,垂头丧气的回来了,随后便来了日本人,而且还越来越多,催命的日子要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是的,我前几天给我爹抓药的时候,就见吃了败仗的国军了,那是人山人海啊,有坐车的,有步行的,看着都很惨。有的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,纱布上全都是血,就像是从血缸里捞出来的一样。”有一位青年人也接着说道,说话的时候双眉紧锁,一脸愁容。

    “我就说嘛,这几个月动不动听到大炮声,我们家的死老婆子却说我的耳朵有问题,愣说不是大炮,是打雷的声音,打雷的声音我能听不清吗?再说了,咱这地方秋天雨水少,哪来这么多的打雷声,看来我的判断是对的。”说话的是一个精瘦的老头。

    这老者嘴皮上爬满了皱纹,说话的时候皱纹就像打开合上又打开又合上的扇子。

    “是啊,是啊!我侄子前一段时间从前线回来,说日本人打得凶得很,咱这儿可能也保不了多长时间了。”又有一个砸吧着旱烟锅子的老头,穿着很体面,说话的时候眉心中带着一个“川”字。

    “什么时候响过炮声,什么时候来过吃了败仗的国军,我咋都不知道?”阿良自言自语,耷拉着脑袋随着几个老年人出了人群。

    回住处的路上,阿良的脑海中全是死在血泊中的姑娘,呼啸而来的炮声和衣衫褴褛、伤痕累累的国民党残军败将……

    阿良刚刚来到正街,便听到一声声急促的哨子声,抬头望去,一支警察方阵整整齐齐跑步而来。他们精神抖擞,昂首挺胸,所有看到他们的路人都挤向了道路的两侧。

    警察队伍最终停在了广场中心,从队伍中走出了两个警察,他们掏出了一张告示,将告示张贴在了广场的展示台上,然后众警察散开,以半圆形状将告示围在了中间。

    聚集在血泊前的众人渐渐又来到了这里,慢慢聚集在了展示台前。

    阿良大字不识一箩筐,虽然挤在了人群最前面,但对上面黑乎乎的毛笔字几乎都不认识,他左顾右盼一番,急切等待有个识文断字的先生能够出现。

    就在这时,一个警察站了出来,对着群众喊到:“大家安静,大家安静,现在宣读警局告示!”

    阿良如同站在了浪头上一样,被后面的人群不停地推着,站也站不稳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