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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百二十一章 原来只消半年
苏倩兮的神色，终究随着莫阿九的话音落下，而越发苍白起来。
要阿陌亲自同莫阿九讲……
可若是他肯亲自同莫阿九讲，自己岂会站在这里？莫阿九亦不会被接入到皇宫之中！
而今，她竟只能眼睁睁望着莫阿九的背影，看着她朝着內寝行去。
“娘娘！”最终，苏倩兮匆忙上前，唤住了她。
莫阿九背影微滞，未曾言语，只是身形顿了顿。
“娘娘可知，我同皇上为何相识吗？皇上将我接入这皇宫之内的条件？”苏倩兮似下定了全数决心一般，接着问道。
条件？
莫阿九蹙眉，只觉自己根本不愿听，可身后，苏倩兮却已然自顾自的道出声来。
“苏家本是商贾之家，奈何得罪了权贵，本被南下流放，但阿陌，救了苏家！”
“是以，我被皇上接入宫中，被苏家献给了圣上！”
“而皇上……”苏倩兮说到此处，声音蓦然停滞，下瞬方才复又启唇，“我会帮助圣上达成心愿，皇上方才会继续拯救苏家！”
说到此处，苏倩兮声音陡然平静，一片死寂，良久，她徐徐上前，站定在莫阿九身后，“你难道不愿知，圣上将我接到宫中，我得到了好处，而圣上，又是因为什么？”
是啊，容陌救了苏家，那么容陌呢？他又是因着什么？
莫阿九轻怔，她想要摇首，告诉苏倩兮自己不愿听，她亦知，那个原因，自己定然不喜，然，脚下却似生根发芽一般，竟动弹不得，最终，只继续立于原处。
“你想知，娘娘。”苏倩兮似已了然，她轻笑一声，徐徐上前，站定在莫阿九身前，伸手，柔柔拉起了她的手，“今日皇上未曾在宫中，你我姐妹二人，有的是时间详谈。”
莫阿九微微蹙眉，垂眸望了一眼被自己被苏倩兮紧抓住的手背，莫名一阵排斥之感，抬眸，望见苏倩兮正勾唇对自己浅浅笑着，逆光站着，背后宛若一圈圣光一般。
心底陡然一声冷笑，莫阿九未曾犹豫半分，已然撤出了自己的手，转身，坐在正厅主座之上：“苏姑娘想谈甚么，谈便是了！”
“娘娘可知我同圣上是如何相识的？”苏倩兮似没有听见莫阿九话中嘲讽之意，径自道着。
莫阿九微微蹙眉。
“苏家本已没落，却因缘巧合之下，受邀前去了当朝太傅的家宴，未曾想圣上亦去了，”苏倩兮未等莫阿九回应，便已然道着，“娘娘可是听着这故事，分外熟悉？毕竟，曾几何时，娘娘和圣上，亦是在宫宴之上相识的！”
“但我同娘娘不同！”下瞬，苏倩兮话音一转，“我不似娘娘，自伊始便对圣上一见钟情，我是被苏家之人所逼，他们人微言轻，好容易方才被圣上多看了几眼，自然巴不得将我送出！”
自伊始，她苏倩兮，便是苏家人换取生存的筹码罢了！
“娘娘定然也知，而今，我已成功，我入住养心殿，伴在圣上身侧……”苏倩兮语吧，蓦然自嘲一笑，声音竟也随之停了下来。
“你不爱容陌？”莫阿九蹙眉，紧盯着眼前女子，声音冷冽。
“你会爱上一个只将你当替身的男子？”苏倩兮猛地抬眸，眼底竟有一丝疯狂与绝望。
莫阿九心头一惊，面上却依旧一派从容，她未曾想到……那话本中的故事，竟被她碰见。
“可是阿陌不同……”苏倩兮声音陡然温柔如水，“阿陌那般天人之姿，那般惹人动心……娘娘，这一点，你当比我更为清楚才是！”
“是以，你对容陌动心了？”莫阿九声音已然肯定下来，她自然是清楚的，清楚知晓，容陌有多容易惹人心动。
苏倩兮抬眸，望了她的容颜一眼，面上神色恍若似笑非笑，眉目微眯：“莫阿九，我依靠着这幅面容，以及于你那般相似的初遇，方才立于圣上身侧，而今你竟又现身，你可知……你我二人之间，只能有一人陪着圣上！”
莫阿九微眯双眸，方才道出这句话的苏倩兮，眉眼之间竟添了几丝癫狂。
只是，她却极为认同苏倩兮之言，她二人，唯有一人能陪着容陌，即便如今她不愿思索此事，可终有一日，此事，定是扎在她心口上的刀剑！
“你欲留在容陌身侧。”莫阿九微微摩挲着茶杯，静默道着。
“不。”苏倩兮微微摇首，双眸紧盯着她，朱唇轻启，“我须得留在圣上身侧！”
须得……莫阿九蹙眉，她这句话的意思不外乎，自己，定要被驱逐出宫了……
“你无法说服我，要我离开京城。”良久，她徐徐开口，这个世上，能说服她者，不是已然去世，便是她的挚友！
“……”这一次，苏倩兮却静默下来，她定定打量着莫阿九，“你不愿知，圣上将我接到他身侧的原因了？”
莫阿九心口微动，苏倩兮此刻，在转移话头。
“圣上要我伴在他身侧半年时间，甚至立刻出手，拯救了苏家于水火之中，便将我接入宫中，圣上说，接我入宫，是要我帮住他忘记一个人，一个女人！”
忘记……一个女人！
而这个女人，那般明显，是莫阿九！
莫阿九的脸色，骤然苍白如纸，近乎透明，她呆怔坐于木椅之上，不是因着容陌要忘记她，而是……半年！
他们近十年的纠缠，容陌半年……便可轻易忘却吗？
即便是那个冷冽如冰的容陌，莫阿九亦对其极为在意，这份情谊，已然刻入她之骨血，难以忘记，可为何，容陌只消半年……
“娘娘，你那般珍重的情谊，而今看来，其实也不过如此罢了！”苏倩兮身形微动，目光徐徐自一旁休书之上一扫而过，“此休书，前夕便留与娘娘了，至于娘娘如何处置，便看娘娘的了！”
话落，她已然转身，施施然离去，一袭淡色裙裾，随着她的走动飘渺如烟。
莫阿九目光终于微动，良久，紧盯着那封休书，伸手，将那休书攥紧在手中，看着上方那熟悉的字迹，那冰冷的笔锋，竟刺的她眼睛都有些酸涩了。
何其可笑……
莫阿九眯了眯眸，是啊，这世上，竟有这般可笑之事！
可笑的，并非他们这段情感，而是……而是，她与容陌，竟然已然成如今这般！
容陌为了忘记她，才会让苏倩兮陪在自己身侧，他要忘记她啊！
而她，却被容陌软禁与皇宫之内，不得自由！
容陌，他的身边，拥有着两个“莫阿九”，她越发茫然了，若是……若是那个冷冽如冰的帝王容陌，爱上了旁的女子，爱上了她的替身，她该怎么办？
半年，忘记她，是容陌早知自己能够做到，还是，这情谊，终究只是自己一厢情愿？
这一夜，去锦宫之内，烛火终夜未曾亮起。
容陌未曾出现，莫阿九一人静静躺在木榻之上，睁着双眸，望着黑漆漆的宫殿，满目茫然。
自被接入宫后，她从未觉……自己的心思竟然这般烦躁难安，彻夜难眠，甚至……隐隐的绝望在慢慢丛生着……
此刻，御书房内。
书案之后，被手执朱笔批复奏折的男子，手蓦然一颤，心底陡然升起一阵惊惶，容陌微微蹙眉。
他曾以为，找一个与莫阿九那般相似之女子，便能抚慰体内那个懦弱容陌的心思，他本帝王，不该被儿女情长耽误心思，却为何……为何连他自己，都变得这般奇怪！
甚至，他知，他是帝王，不该有弱点，却仍旧……被那个女子牵着情绪走！
下瞬，容陌眉心陡然紧蹙，双目尽是复杂，这般……好，还是……不好？